问题是幼儿成长的阶梯。幼儿的学习是不断与教师、同伴、自我对话的动态历程。在广州市番禺区大龙街金海岸幼儿园的《时间体验》项目，幼儿生成了这样的问题链：时间在哪里，我怎么才能知道时间?→人们怎样计时?→小睿同学拿回来的沙漏是多少时长的?→顺时针方向还可以用来干什么?时间会不会停下来?→还有没有其他的计时工具?→1分钟可以做什么? →怎样在时间上加提醒的声音?→提醒的声音用在哪里?
这样的项目式学习(PBL，即project-based learning)，早在2017年便已在番禺区石碁镇、大龙街的幼儿园渐次铺开。2018年，广州市教育科学规划课题“基于PBL理念的幼儿园地方课程建构与实践探索”成功立项，石碁教育指导中心幼教专干陈静及其团队，在积累了大量前期研究素材的基础上，在全片区积极推广和应用研究成果，由9所实验园及20所参与园形成了研究实践共同体。2020年，“项目式学习(PBL)视域下幼儿园地方课程实践的合作行动研究”成功申报广东省学前教育“新课程”科学保教示范项目。参与本项目研究的领衔园是有着丰富教科研经验的石碁镇中心幼儿园，实验园有8所。
开展多元培训，促进教师素养提升
项目式学习(PBL)是指幼儿以真实生活情境为背景，运用领域知识去解决自己真实问题的学习方式。这一学习理念彰显的是幼儿在学习中的主体责任。在项目实施的过程中，幼儿基于问题融会贯通地运用各学科的知识，创造性地解决问题，将原有的领域活动与探究性学习融合，从被动学习转向主动学习。所以，PBL具有学科整合、真实情境、以问题为核心、幼儿主导等几个特征。
“本区域有50多所幼儿园。2017年，经调研，区域内幼儿园的教育质量、师资水平及教科研水平参差不齐，因此，需要通过PBL这个抓手，组织教师学习先进教育理念与理论体系，为区域内幼儿园提供长期、系统的教师教育专业课程，从而更新教师守旧的教育观念，提高区域内幼儿教师队伍的专业素养，为他们成长为具有研究性角色的教师奠定良好的基础。”当谈及为何选择并推广PBL理念时，陈静这样说。
同时，以合作行动研究的方式，让教师参与从课程设计到实施的整个过程，通过定期召开研讨会，探索将PBL理念转化为幼儿园课程实践模式的可行路径。通过教师观察儿童自发产生的问题意识及学习兴趣为课程建构起点，采取“自下而上”与“自上而下”双向互动的途径，建构“以儿童为本”的地方课程。
对新事物的接受总有一个过程。习惯了写教案、预设问题、预设答案的教师，如何转变观念并提高业务水平? 2017年11月至2018年11月，石碁幼教共同体积极行动，形成了骨干教师培训的联动机制，通过工作坊、专家入园指导、集体教研等形式，反思出现的问题，提出解决策略，培养教师观察与分析幼儿学习的能力及专业决策能力，逐步开展评价量规设计。
实施过程中，以广州大学教育学院教授谢翌、广东第二师范学院学前教育学院讲师张莉为理论负责人，石碁教育指导中心幼教专干陈静为实践负责人。三位专家以专题讲座的形式分别对园长、教师进行培训，如“了解PBL”“PBL的进阶阶段”“幼儿活动档案记录”“儿童学习与发展核心经验”“幼儿项目式学习量规的使用”，帮助教师深入学习PBL的基本设计方法、课程资源的挖掘、网式提纲的设计、幼儿学习的观摩与记录等，夯实教师的理论基础。
园长、教师们对PBL有最直观感受的是“项目工作坊”。他们以学生的角色分成五组，根据所抽取的项目，带着问题到户外进行项目探索，亲身体验了PBL项目的整个开展过程。教师不断发现问题、吸取教训、修正问题，对PBL项目的开展有了更深、更清晰的认识：“哦，原来要这样引导幼儿!我们要舍得‘放手’。”“让幼儿自主探究并不意味着迁就、放任幼儿，而是尊重、理解、引领他们，把学习主动权交还幼儿，并根据实际情况给予适当的引导。”
在课程的建构中，围绕项目的选择、课程内容选择与设计、活动评价量规等方面，石碁幼教共同体以头脑风暴和小组讨论的方法，开展了多次集体教研活动。如中班项目课程《我自己》、大班项目课程《旅游景点》等，都经过了集体研讨、打磨，为项目的开展提供了更明确的方向。为了推广优秀的项目，最大限度地发挥其价值，他们定期开展项目课程计划日志分享会、阶段性成果展、优秀项目评比等活动。活动中涌现了不少优秀项目，如在《蝴蝶》项目活动中，幼儿对蝴蝶的生命充满好奇心，当他们有不同意见时，老师先倾听和记录他们的对话，接着鼓励他们认真观察、动手操作，并运用查阅资料、请教成人等方法，了解蝴蝶的真假、抓蝴蝶的方法、蝴蝶的构造、蝴蝶的食物、蝴蝶标本、蝴蝶的成长过程。幼儿通过看、摸以及感知标本，发展了动手操作能力，还初步萌发了热爱生命的情感。在《向日葵的秘密》项目中，幼儿体验了动手种植、访谈、讨论、实地考察、测量、记录分析、小组合作等，并把种植向日葵和生命教育结合在一起。再如，在《沙涌鳌鱼情》项目中，幼儿通过查阅资料、实地考察、采访非遗传承人等方式，了解鳌鱼历史故事、体验鳌鱼制作工艺、感受鳌鱼表演艺术的魅力，与“非遗”零距离接触，并进行了儿童化的呈现与创新。
有针对性的指导与反馈在课程建设中是必不可少的。为了更好地了解课程的实施情况，石碁幼教共同体每学期都开展“专家进园指导”活动，一般包括：以PPT形式进行经验分享，现场项目活动的观摩，专家指导点评。在课题研究开展的各个阶段，主要采用非结构式访谈收集教师的经验、问题和困难，并以焦点团体访谈的形式，了解教师的困惑、促进教师的反思，如：“在项目的过程中，如何推进幼儿的进一步探究?用什么方法推进?”
建构“碁·点”课程，形成鲜明区域特色
大龙街金海岸幼儿园项目案例《探“索”》，最初发生在户外自选活动时，几个孩子在攀爬区，互相喊着：“你滑过来呀!”“我像滑滑梯那样滑过去吗?”“你拉着绳子滑过来呀!”老师敏锐地抓住了幼儿这个兴趣点，提出驱动性问题：“什么样的绳子才能滑起来?”以此为起点，幼儿在后续11周的学习中形成了问题链。师生一起探索，总结了项目主要学习内容，从收集滑索经验，到怎样才能将绳子绑起来、什么样的滑索材料更适宜，再到对比适合滑行的滑轮、做安全椅，最后形成一个探“索”游乐场。11周的时间里，幼儿能分享自己的经验和方法，提高了信息收集能力;知道结合科学区的经验，让绳子形成坡度;学会了不断地尝试探索，发现不合适的材料时懂得更换;学会了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懂得保护自己的同时也要保护他人;想说、敢说、喜欢说并能得到积极回应;能对滑索内容、材料、环境、场地进行宣传和布置，能与同伴分工合作，遇到困难时能一起努力克服。
这样丰富的项目学习活动，在各个实验园里全面铺开。历经3年，尝试了150多个项目学习活动，不论是教师还是幼儿，都受益良多。在此基础上，为形成区域个性特色，提升办园质量，石碁幼教共同体将PBL理念与地方文化结合，建构了“碁·点”课程的框架体系。通过课程专家、教师、幼儿的“多向联动”，“碁·点”课程以“从起点，去发现世界”为课程行动理念，生成了“碁韵育人、回归童真”的课程核心价值取向，形成了“碁韵、融合、乐思、行动”的课程理念，确立了“乐于思考、善于研究、勇于行动、忠于传承”的儿童发展目标，建构了“碁美自然、碁趣生活、碁乐游戏”的课程内容模块。
具体而言，“碁韵”是指坚持以“碁”为起点，回顾石碁镇的过去、把握石碁镇的现在、展望石碁镇的未来;以“韵”为终点，强调对石碁地域文化的表达、对幼儿成才的愿景期盼。
“融合”是指注重地域特色与民族文化、发展水平与核心素养的交融贯通，适当地吸纳外来文化精华，以丰富、繁荣本地文化。
“乐思”是指将幼儿作为课程的主体，引导幼儿主动寻找课程生发的起点，自主设计项目的研究方案和解决方法，自觉分享发现和结果。
“行动”是指吸纳和落实了“做中教、做中学、做中求进步”的“活教育”思想，强调幼儿在亲身体验、现实参与、自主探索、主动分享的过程中，感知和体验石碁的自然美、生活美和社会美。
“碁美自然”包括自然现象、景观、动植物等内容。如大龙街东湖洲幼儿园的项目《诗意菜园小时光》，分为“菜园亲身体验”“表达乐趣”两部分，幼儿能较专注地观察蔬菜及小动物的特征并尝试记录，尝试解决记录语言的方法，用绘画来表达语句，最后用不同的形式、道具来表演自己的诗歌。
“碁趣生活”包括人与社会、艺术、习俗等内容。如前锋幼儿园的《独角狮》项目，幼儿在活动中探索舞狮的由来、玩法，善于利用网络资源、家长资源、访问活动了解舞狮相关信息，大胆与同伴商量、讨论、尝试解决遇到的问题，不但了解了传统舞狮文化、学习舞狮基本动作，还在此基础上，创作了属于他们的舞狮游戏。
“碁乐游戏”包括传统游戏、创新游戏，如大龙街中心幼儿园的项目《老狼老狼几点钟》，分为“怎么玩”“还可以怎么玩”“一起来游戏”三部分，在原有的游戏基础上，创造出新的玩法，幼儿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运用多种辅助材料，增加游戏难度，丰富游戏情节，最后制作游戏书，掌握自制书本的基本步骤。
在专家的指导下，石碁幼教共同体以“多元协同、三维均衡”的方式进行课程评价。评价从幼儿的立场出发，关注幼儿学习的过程，关注教师对幼儿学习的支持性策略，评量幼儿的“所作所为”，如：做了什么?如何做的?为什么这样做?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其关注点在幼儿本身的活动，而非最终固定的结果。
“多元协同”指教师依托课程实施过程中的照片、幼儿作品、记录表以及视频资料等，对幼儿进行全方位立体式的评价。幼儿也借助这些材料进行分享交流，进而梳理和反思其主动探索活动中的发现与收获。同时，借助《区域幼儿园项目式学习量规表》进行专业化的评价，从课程实施的三个阶段对幼儿表现进行动态评估，衡量教师在课程实施过程中自身角色定位是否准确，评价技巧是否娴熟。“三维均衡”指评价量规的学习内容维度、团队合作维度和展示维度的均衡。
多点开花，促进区域幼教共同发展
课题开展四年多来，依托课程变革引领幼儿的学习方式变革，呈现了理论与实践“双螺旋”循环发展的互动研究路径。如今，第一轮PBL活动实施与审议已近尾声，第二轮将跳出之前的活动选题范围，根据幼儿感兴趣的问题，提出补充的活动内容，大、中、小班各3个选题。第三轮将重点解决教师的观察与分析幼儿学习的能力、教师的过程专业决策问题、评价量规设计的科学性问题。随后将进入项目反思与评估阶段。
因项目推广度高、可操作性强，PBL课程给整个片区的学前教育带来了深刻的变化。
石碁镇中心幼儿园园长袁宇从四个方面做了小结：“在教学中，我们视儿童为‘积极的行动者’，在过程中发展了幼儿的学习品质、探索精神、专注力等，为幼小衔接奠定了良好的基础;PBL教育理念获得家长的认可和赞许，家长更加关注教育，与幼儿园进行了更好的互动，促进了良性学前教育生态圈的形成;PBL教育理念对教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通过实践探索，我园教师眼界开阔了，教学理念、教学素养得到提升，对教学更有热情;在项目研究的引领下，我园教育质量不断提升，幼儿园品牌进一步提升，多个教学活动被媒体报道。”
前锋幼儿园开发了独具特色的水乡课程，园长郭惠玲发现：“我们的课程打破了班级界限，所有教职工共同支持孩子们的探究。不知不觉中，师幼、家长等全部人员都被‘卷入’了课程，家、园、社区形成了友好合作关系。幼儿在学习过程中培养了‘根’的意识及热爱故土的情怀。”
为了将学前教育的资源和经验向薄弱地区辐射，石碁幼教共同体把PBL理念也带到了罗定市。石碁镇与罗定市学前教育结对提升三年以来，两地间交流密切，陈静多次到罗定市实地指导幼儿园的质量提升工作，也为罗定市的幼儿园园长、骨干教师授课。通过学习PBL理念，罗定市在学前教育教科研上有了新的突破，成功申报了广东省教育研究院课题“基于STEM教育理念下开展大班主题建构游戏实践研究——以‘长岗坡渡槽’项目式学习为例”，及广东省学前教育“新课程”项目“粤北地区幼儿园STEM本土化课程资源建设”。
(本文图片由受访单位提供)
责任编辑：罗 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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